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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:沒有色彩的過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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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蝶,別哭,我在這裏。』阿穆爾半跪在一個蹲著哭泣的女孩子身邊,心疼的摸著她的腦袋,但為什麼,他明明能觸碰到她,語蝶卻感覺不到自己呢?

那是個才6歲大的孩子,此刻正無助的躲在房間裏哭泣著,雖然容貌變得稚嫩,但他還是一眼就她認了出來。

門外,傳來了男人與女人爭吵的聲音。

「……離婚!我要跟你離婚!」女人尖叫著。

「好啊離就離!那我要小雲跟著我,小蝶給你帶!」男人高聲怒吼。

「啥?為什麼我就要帶小蝶,我要小雲!小蝶那麼大了給你一個男人帶也夠了!」

「為什麼我就要帶那個安靜過了頭的孩子?我要小雲!」

「小雲是我的!」

「別忘了她也是我的種!」

「小蝶也是你的種,為什麼你不自己留著?!」

「──總之,我的薪水比較高,可以讓小雲過比較好的日子,你一個女人家帶年紀較大的小蝶也較好辦事吧?」

門外,男人與女人爭論著,卻是彼此推諉著語蝶的繼承權……

直到另一道稚嫩的呼喚聲從遠處的房裏傳了出來,這對夫妻才不約而同的止住聲音,邊埋怨對方吵醒了孩子……

「小雲醒啦?對不起呢媽媽剛剛和爸爸聊太大聲了。」女人的聲音變得好溫柔、好溫柔。

「小雲乖哦,爸爸等等會和媽媽聊小聲點的,乖乖回去睡覺哦。」男人輕聲哄慰著。

「那我要爸爸媽媽陪我睡!」稚嫩的嗓音響起,最後,男人與女人不知談了什麼,也相偕沒了聲音。

語蝶抽著小鼻子,眼兒哭得紅通通的,見門外不再有聲音,她也不敢哭泣出聲,只是抹抹淚水,慢慢爬回自己的床上,抱著有些老舊的布娃娃,喃喃自語:「小蝶會乖乖……爸爸媽媽不要不要小蝶……」童言童語的可愛話語卻讓人聽得無比心疼。

『蝶……』明明是這樣小的孩子,眼裏,為什麼寫滿了哀傷?這抹哀傷,他也曾在長大後的語蝶眼中看過。

畫面開始快轉,阿穆爾難過的看著那試著向父母親示好,卻始終不得父母關註的孩子,明明每一次都是那樣地充滿期盼與緊張,換來得卻是大人敷衍的微笑。

他們以為孩子只要隨便打發就好了,殊不知,蝶早就知道他們並沒有真心的關心她需要的是什麼。

「伏語蝶的監護權判給父親!」

「什麼?!法官你有沒有搞錯!應該是小雲的監護權要判給我吧?為什麼是給我小蝶的監護權?」男人錯愕尖喊,完全沒有顧慮到一旁坐著的小語蝶臉上,那一閃而逝的哀傷……

「都是你這麻煩精!安安靜靜的像個死人一樣!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嗎?唉,還是小雲好,瞧瞧她嘴巴多甜,笑得多可愛──帶出去別人都會羨慕呀!哪像你?連叫一聲叔叔阿姨都不會,盡給我丟臉!」男人喝醉酒,對著抓著布娃娃垂手立在身前的小女孩咒罵出聲。

「爸、爸爸……我以後會乖乖的,你不要討厭小蝶好不好?」語蝶抽泣著,可是她卻感覺不到阿穆爾正從身後擁著她顫抖哭泣的身子,聽不到那一聲聲憐愛溫柔的話語。

「乖?乖一點就讓那賤女人把小雲讓給我!」男人氣憤地摔破了酒瓶,讓小語蝶嚇得大哭出聲。

「哭什麼哭?你除了哭你還有什麼用──」

「啪」的一聲,那稚嫩的臉上留下了火辣的巴掌印子……從那天之後,小語蝶便不再哭泣,只是沈默地承受父親的漠視與忽略。

小語蝶沈默的收拾書包,在作這些動作時,她的小腦袋始終垂的低低的……然後一個旁邊走過來的小男生用力地拍了她的頭,害她磕碰上書桌,撞出一個小包來。

「哈哈!白癡白癡!智障腦殘啊哈哈!」孩子們嘲笑著。

阿穆爾氣得炸毛,想要給那些調皮孩子一些教訓,但他根本碰不到他們,他唯一能碰觸的,只有這場記憶中的主角……

這裏是伏語蝶的記憶,是她沒有色彩的童年。

因為缺少關愛,所以伏語蝶變得有些畏縮,不擅長與別人接觸溝通,偶爾用那種想要參與其中的目光看向同齡孩子,換來的都是嘲笑跟玩弄。

也許孩子本無惡意,但卻深深地在語蝶心裏留下傷痕。

她知道自己不討父母喜歡,便安靜地作好自己的本分,功課從不用父親操煩,就是太過安靜讓老師常常要父親關註,長大之後,父親和母親說好每個暑假要交換孩子來照顧。

知道父母比較疼愛妹妹,所以語蝶凡事都謙讓給妹妹。

從不多求什麼,因為求了,也得不到……

記憶時快時慢,但大多都是停在語蝶下意識覺得重要的地方。

上了高中,語蝶就被父親光明正大的送進宿舍裏頭,為得就是怕她妨礙自己跟新妻子的生活,每個月只固定給生活費,卻是不願多加聯系。

然後,語蝶交了男朋友……

豹大爺氣死了,沖著那位牽著語蝶小手的生澀青年炸毛露牙,發出警告似地低咆聲,同時還不忘拉扯著語蝶──可他只是的記憶之外的人,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「過去」。

他完全是第三者的角度參與語蝶的記憶,自然,也知道很多語蝶記憶中不知道的事情──例如,這位青年只是跟班上同學打賭,賭語蝶會不會愛他愛到願意給他破處!

饒是平常優雅的阿穆爾都粗話滿口飆,緊張地拉著語蝶要她不要傻呼呼地給人騙了。

可,他雖然碰得到她,卻沒那個能耐阻止。

擔心傻呼呼的語蝶被騙,他可是急得團團轉呀……

好在,語蝶雖然渴望被愛,卻懂得分明是非。

當那位青年向語蝶提出想要跟她體驗看看做愛滋味時,她那張粉嫩小臉瞬間呆滯,然後在沈默片刻後,這才輕輕地笑了,笑的哀傷、笑的讓人心疼。

卻是很直接地拒絕了,但青年不放棄的繼續說服她,甚至,還說出:「你根本不愛我吧?反正我們都在一起了,做愛又不會怎樣!」

語蝶只是向後退了一步,目光飄得好遠好遠……

「我愛你。」她笑著跟那個青年說,然後笑容收斂,「但一個真正愛我的人,會尊重我的選擇……所以,你真的愛我嗎?」她反問,讓那位青年噎住了話語。

然後語蝶笑問,卻是反用了青年說過的話語:「你根本不愛我吧?要強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──我在怎麼傻也知道這種事要盡量避免,你和我都還太年輕,若是懷孕你要對我負責嗎?」

「負責,我會負責啦……而且還有保險套這種東西啊。」雖然這樣說,青年的目光還是心虛地別了開來。

語蝶輕嘆了聲,沒有多說什麼的離開了,而等她轉身剎那,那位青年才小聲地咒罵了聲:「裝什麼貞潔啊?婊子!馬的不玩了,你以為你又有多好嗎?賤人,幹!」

刺耳的咒罵傳進耳裏,語蝶只是平靜,沒有回頭地安靜分手。

雖然語蝶在外頭仍舊是那抹雲淡風輕的樣子,但一回到宿舍,這才躲回被窩崩潰大哭。

有沒有這麼一個人,在給予愛情的時候也給予尊重?

有沒有這麼一個人,可以讓我感覺到真心的溫暖?

有沒有這麼一個人,可以讓我有回家的感覺……

她渴望愛,可是並不盲目;她缺乏愛,但寧缺勿濫。

她寧願享受一個人的寂寞,也不願將心交給不能托付永恒的人。

在那寂寞的心靈一角,有這麼一個小小的期望。

有一個人,願意接納自己這樣與世界格格不入的自己,擁抱她、呵護她,用愛憐的目光看著她、用溫柔的語氣在耳畔低喃愛語,給予她對等的尊重、給予她同樣深濃的情意……她盼望這麼一個男人的出現。

──相信那個人,一定在未來的某個時間等著與自己相遇。

她會和他一樣愛著彼此,眼裏只有彼此……

這個小小的願望,就算因為時間漫長而逐漸淡忘,卻始終留在心理的某一角,期待著……

阿穆爾從一開始的激動與心疼,到最後只剩下滿心的難過,靜靜地牽著語蝶的手,或者是摟著她,陪著她經歷她的過去。

看著她如何被朋友利用背叛,看著她如何在人後被人嘲笑排擠,看著她如何被父母忽略漠視,看著她怎麼被親妹妹與旁人捉弄──然後,她終於學會用淡漠看待每一天的難過。

這樣的蝶,是陌生的、是阿穆爾未曾見過的。

那樣安靜、那樣寂寞、那樣空洞、那樣滿懷期望卻又一次次失望的蝶──讓他好心疼。

明明心臟跳動著,卻給人一種死寂感……

只有在逗弄小貓小狗時,語蝶臉上才會浮現他熟悉的笑容。

溫柔、幸福又滿足……但那笑容的底下,卻藏著更深更深的寂寞。

好寂寞啊。

這她沒有色彩的人生中,就算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,阿穆爾卻能聽得見語蝶的心聲。

他看著她坐上名為『伊甸』的雪白色大鳥,唔,據說那是飛機,一種金屬制成品,並不是什麼神物。

陪著她旅行,陪著她享受夕陽,陪著她走在那雪白色的沙灘上。

……然後,看著她在回程時,從斷裂的機身被甩出座位,看著她墜地死亡……

阿穆爾哭了,生平第一次,無可抑制的落下男兒淚。

明知道這只是語蝶的記憶與過去,卻還是忍不住埋怨自己救不了她,只能看著她從空中墬落,無助地陪著她下墬,明明擁抱著她,但在接觸地面的那一瞬間,懷裏的女人還是摔成破碎的血娃娃。

心,就好像被撕成片片……

接著,看著她被『伊甸』覆活,成為游戲者進入樂園的世界,看著她被蛇男追逐,看著她遇上梅洛洛,然後,遇上了自己。

透過語蝶的角度,他發現蝶經常在自己沒有註視她的時候,偷偷看著他,目光時不時地落在他的耳朵與尾巴上頭,但更多的,是註視著他。

除此之外,他還感覺到了蝶的心動。

「當阿穆爾的老婆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?」某天夜裏,語蝶趁他不在的時候悄然低語。

「能夠遇見阿穆爾,我真的好幸運。」某天,語蝶看著在族裏替族人解決事情的他,輕聲呢喃。

「嗚哇,不能這麼自甘墮落!不能讓豹大爺擔心我,要堅強起來才行!因為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!」語蝶握起雙拳,認真地鼓勵自己。

溫暖的感覺脹滿胸腔,看著這樣不為他所知的蝶,阿穆爾才知道,他原來還可以再一次地愛上同一個人。

心,因為她而加快了跳動;靈魂,因為她而渴望著抱擁。

陪著她的記憶走過,直到──他們彼此攜手走進了神木的隧道中。

最後,見到蝶進到另一個樂園只是夢境的未來,以前他只是一場美麗夢境,因為失去他而難過的想死,在自己房裏,哭著呼喊他的名字,像個迷路的孩子。

阿穆爾一聲長嘆,這一次,他終於感覺自己不在存於她的過去,而是處在語蝶正在進行的「現在」。

房裏亮著燈,但是床榻上掩面哭泣的語蝶卻陰暗無比。

「對不起,蝶,久等了……」熟悉又帶著無盡愛憐的男人嗓音突兀的響起,讓哭泣中的語蝶震了震身子,不可置信的擡首看向聲音的來源處。

阿穆爾就站在房間的一角,朝她走了過來。

起先,她以為是夢,就像在飛機上做的美夢一樣。

直到男人用力的擁她入懷,讓她感覺疼痛;熟悉地氣息入侵口腔,讓她品嚐到了他的激動──

直到唇分,她還不想醒來,就怕阿穆爾只是自己的幻影而已。

「別哭了,我說過我會帶你回家的,蝶,別哭了,我們回去屬於我們的世界……」阿穆爾心疼地捧著她的臉,在她的額心、鼻尖與唇上落下啄吻。

「……阿穆爾?」語蝶試探性的呼喚出聲。

「我在。」

這句話,讓語蝶崩潰地大哭出聲,顫抖著身子,粉拳垂著男人胸膛,「壞蛋壞蛋!笨大貓你到哪裏去了,害我以為你跟荒獸樂園只是夢一場而已,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?」
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阿穆爾緊緊抱住她,任由她搥打自己,感覺到她的惶恐自己也滿是自責,「對不起,我來晚了……我們一起回去吧,回去我們的荒獸樂園!」

「嗚嗚……好,我們、一起回家。」

──回去那個殘酷又危險的國度,因為只有那裏,有你。

作家的話:

聽說今天是13號星期五@@+

寫到這我也好想去荒獸樂園或躲進大人的懷裏哭OTZ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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